ALOHA ‧ Sidar

我用力推開醫院那道沈重的門。

刺鼻的酒精味一向是醫院的特有味道，即使是天使住的房間亦不會有所改變。

更何況是一個受傷的天使。

我一進門，就看到楊紀睿坐在病床上，笑著對我說：「心妍！好久不見！」

然後，我就哭了。

一路跑到她的病床前，已泣不成聲。「對…對不起…都是我…都是我…」

倒是楊紀睿拍著我的背，安慰我道：「怎麼會是妳的錯呢？又不是妳讓我撞車的…」

「但是，要不是我和那個記者接觸…就不會有那個報導…妳就不會背負那麼多壓力，…對不起…對不起…」

原來，我還是很在意。即使所有的人都說這個錯不在我，但看著事情以我無法掌控的情況發展，愈發不可收拾。即使我告訴自己一百遍，不是我的錯，我卻還是無法放下。我還是擔心，還是不安。

「這件事又不能怪妳。而且，妳看，我很好啊！不用擔心。」楊紀睿說。

「但…但是…你的頭…還有手…」我看著她的額頭和雙手綑滿了繃帶，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畫面：「妳的經紀公司明明說妳的傷勢很輕…可是…」

「是真的很輕啦…都是皮肉傷…」楊紀睿笑著說。

「誰說的，她的頭就縫了十幾針，手和腳也縫了二十幾針…這樣還叫輕喔…」帶著我進門的女生說道。

「小咪妳不要嚇她啦…」楊紀睿的笑意沒褪，又繼續說：「還好我的頭夠硬，要不然就不只這幾針了…我運氣算好的了，同車的育成先生和小鳳一個肋骨斷了，一個腳斷了。我這個算什麼…」

「妳到前天還在吐欸…」小咪又說。

「吐剛好可以讓我減肥…」

「那是腦震盪的關係！」小咪轉過來對我說：「妳這個朋友超想得開的，藝人最怕有疤了，她的還在臉上欸。她自己一點都不緊張，一邊吐一邊還跟我們家老闆說，對外一定要輕描淡寫，因為不想讓朋友和影迷擔心。有那個藝人這樣的？那一個藝人不是特地用這個炒新聞，更何況，她就真的是受傷了…又不是說謊…」

「不要把我講得好像有那麼偉大…而且，我從昨天就沒吐了，醫生今天早上也說我腦震盪的狀況好多了，只要再觀察幾天，我就可以出院了…所以…」楊紀睿指了指她病床前的那堆東西。

我這才發現，放在她病床上的桌子，上面擺的不是吃的東西，而是排得整整齊齊的一桌麻將。

「我們三缺一啦！還好妳跟老徐說妳要來，我現在比你們還怕我的腦袋變成一團糊，所以我更需要鍛鍊我的腦袋。還有啊…你們不要看我的手都是繃帶，其實真的都是皮肉傷…功能都好得很…」楊紀睿搞笑地舉起手，做勢像健美先生的樣子，只是一個不小心，似乎拉到她的傷口，讓她忍不住頓了一下。

「妳再繼續搞笑啊…要是傷口裂開，妳就準備再繼續住院吧…老闆不會讓妳出院的。」小咪擺著一張臉故意說道，下一秒卻眼明手快地出了牌：「『東』一支。」

「哇…換我了。」楊紀睿認真地出了牌：「紅中！」

「咦…小如呢？她不會去裝水了吧…」小咪環顧著四周找不到她話裡的人。

「差點忘了，小如剛剛跟我賭輸了…所以幫我買咖啡去了…」楊紀睿一臉得意樣。

「妳還敢喝咖啡…不怕色素沈澱…」小咪圓眼瞪得老大，不敢相信地看著楊紀睿。

「我只要喝一口…一口而已…」

「當然連一口都不行。」病房門被打開後立刻又被闔上，進門的女生亮出手上買回來的飲料：「所以我買了牛奶回來。」

「其實拿鐵我也可以接受。」楊紀睿的聲音小到快聽不見了。

偏偏叫小如的女生把手上的牛奶推到楊紀睿的面前之後，立刻出手丟了一張白板，當完全沒聽到楊紀睿抗議的聲音。

他們這樣一來一往不把楊紀睿放在眼裡的態度，其實楊紀睿也沒放在心上，還開始催促我：「換妳了。妳不要跟我說妳不會玩麻將喔！我們盼好久才盼到妳來。」

「不是我們，是妳一個！」小咪和小如異口同聲道。

我的眼淚早就變成多餘。

只見楊紀睿綑著繃帶的手在桌子上來來回回。

或許是我看著她的手的眼光太明顯，只聽楊紀睿突然又說：「我說，林心妍，妳可不要太擔心，我一定會恢復得很好的，到時候…」

楊紀睿故意停頓下來，頗有含意地看著我，才又說：「嘿嘿…一定還是妳旗下的紅牌。」

她的得意狀沒有持續兩妙，只聽小如大喊了一聲：「自摸！」

我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。

待續